本帖最后由 嘉嘉 于 2011-11-9 10:06 编辑
二、路娣
路娣在还是婴儿时就被父母遗弃在路边,是她的养父在趁墟的时候从路边的一个破纸箱里把她捡回家抚养大的。所以就安了名字叫“路娣”。养父有个儿子叫金哥,比路娣大几岁,养父的设想是把女孩子养大了做童养媳,所以他们夫妻对路娣也挺不错的。但是金哥的奶奶不喜欢路娣,认为她出身不清不楚的,有晦气,就常常给脸色路娣看。 金哥和路娣从小一起长大,象兄妹似的相处很和睦。金哥很聪明,读书很努力,成绩优秀地一直读到了师范学校。路娣在山村里辛勤劳动,服侍养父母,满心欢喜地憧憬着金哥毕业后回家与她成亲。 风流倜傥的金哥在学校里深受女同学的喜爱,他和一个叫留妹的女同学谈恋爱了,山盟海誓。 当金哥把留妹领回家的时候,引起了很大的震荡。可是自由恋爱是婚姻法规定的,父母无权干涉,路娣也只能徒叹奈何了。毕业之后,金哥和留妹结婚了。 受伤的路娣觉得很尴尬,无法再在这个家庭待下去了,她无奈地嫁给了村中丧偶的镜林叔。镜林叔很勤劳很善良,他有一个女儿。路娣在新组成的家庭里受到丈夫的关心呵护,一家人也算温暖和睦的。 可惜的是路娣一直没有生育,没有一个自己的孩子。迷信的她认为是金哥的奶奶在她结婚的时候给她下了蛊咒了,把她用过的尿缸反转了。当镜林叔的女儿出嫁以后,他们夫妻俩就冷清地相依为命。 我到了小山村做知青之后,路娣夫妻对我们很友好,给我们削扁担结麻绳,帮我们去墟镇里买红塘寄信件,还指导我们干农活。他们使我们在远离亲人的情况下感受到人间的温暖。我曾经建议路娣到广州的大医院去检查身体,看看能否生育孩子,可是她固执地认为自己是被下了蛊咒的,现在年纪也不小了,不愿意去检查的。直到现在我依然为当时没有坚持自己的意见去说服她而后悔。 后来镜林叔的弟弟把他的小儿子华仔过继给哥哥做儿子。但是华仔很懒散,读书不成又学会了吸毒,戒毒不成又去盗窃,被关进了牢房。镜林叔夫妻只能是徒添惆怅了。 为了生活镜林叔在农村帮别人打散工度日。那天他和几个乡亲去帮人家倒树,在锯树的时候,大榄树意外地倒向了相反的方向,把镜林叔压倒了,他不治而亡。路娣失去了唯一的生活支柱,陷入了困苦的境地。但是倔强的她拒绝金哥的救济,艰难地生存着。 今年春节我特意回到山村探望路娣。寻觅到她的家门,她正坐在门前的条凳上晒太阳。看见我的来临她很惊喜。我发现她的手边有一根拐杖,左脚的脚眼处肿起了个大泡,我惊奇地问她怎么了?她说是几年前扭伤了,因为没有钱彻底医疗,现在脚残废了。我无限唏嘘。一个勤劳善良的妇人,竟然因为贫穷而变成了残疾人。 路娣热情地邀请我进屋里坐。她双手支撑着凳子挪进屋。屋里的厅堂空空如也,只有一张方凳上摆着个残旧的电饭煲。进到她的寝室,几块枯板架成的卧床上挂着灰黑的蚊帐,没有衣柜,衣服和物品摆放在一张大板凳上,凌乱无序,房间里有股怪怪的霉味。我突然联想到那行将就木的人安置的地方。我快步迈出厅堂,坐着与路娣诉家常。 她告诉我华仔已经出监了,每天两顿饭是他从弟媳妇那边端过来给她吃的,早餐是没有的。政府民政办每个月补助她三百块的最低生活保障金,支付给了弟媳妇做伙食费。我抚摩着她粗糙开裂的手,不知道用什么话语抚慰她。我陪她坐了好久好久。 第二天,我到超市里购买了一大袋食品,有面条鸡蛋批什么的,还有几瓶爆拆膏药膏,叫儿子开车搭我回去小山村送给了路娣。临走时我塞了一点钱给她,虽然我明白她是不能走路去买什么的,但是也算是我的小小心意吧。 光阴似箭,不觉离开路娣已经半年了,我想念她了。我想过几天再去探望她,虽然我不能帮助她什么,但是也希望能够在心灵上给她一些慰籍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