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如梦令 于 2011-9-15 19:15 编辑
中秋节，无星无月无风。独立窗前，外面有点冷清，思绪却十分拥挤，心情有如天上的暗云一样浓重，回忆却像波涛一般翻飞。
好友临出国前托我照顾父母，20年来我信守承诺，逢年过节的问候是最基本的指定动作。互道中秋问候后，电话那头传来降了八度的声音：“小燕，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心中一懔，一颗心窜到嗓子眼上，这年头没消息才是好消息……“小朱病了，肺癌末期，已转移到骨，瘦得不成人形”。良久，我才回过神说：“想去看看”，电话那边说“还是别去了”。
他是好友的世交、儿时玩伴，因了这层关系，跟我也成了朋友。
我们识于微时，都是刚出校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他刚从武汉大学法律系毕业，80年代初的重本，典型的天之骄子、英俊少年、阳光男孩，1米78的个头，脸上总挂着浅浅的微笑，说话温文尔雅的。甫出校门便入职银行信贷处，在银行里常见到一群人围在他身边唯唯诺诺、毕恭毕敬的，但却没见他骄横跋扈；后来他调入我们公司，那一年除了有饭局以外我们几乎每天中午都在一起，东西南北、南北东西的，总有说不完的话题；我脾气臭，有时候在公司里受了委屈，一见面就吱吱喳喳把他好一顿数落，他非但不还嘴不生气，完了还要问一句：“现在心里舒服些了？”当时我嘴硬不说，但其实心里很愧疚。朋友而已他都这么惯着，若对自己的女友还不知要怎样的呵着护着呢。不过也有例外，那次他准备去英国出访，我说“要是我也能去的话就可以一起去看看我们的好友了，不过人生路不熟的，万一让你拐卖到非洲去岂不是惨？”结果人家跳得老高直吼：“你不把我卖到非洲就不错了”，见他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我笑得差点没翻过去。快乐的日子总是特别短暂，一年多后他下海了，于是他忙他的，我玩我的，渐行渐远。后来时不时听好友家人说起他：当律师了，买豪宅了，结婚了，生女儿了，买大屋给父母了……虽然已经20年没有任何交集，但每次听到这些消息我仍会为他高兴。20年不见又如何？就算200年不见也还是朋友，我的字典里“朋友”跟“永远”是相通的。
此前一直以为毕业不过是昨天的事情，然而当我捧出记忆的匣子却发现纤尘早已成塔，不得不觉悟：回不去了，青春已过……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一千古名句现在听起来却是那么心酸、那么感伤、那么无奈。 不难想象这半年来他所承受的是怎样的痛楚、怎样的折磨，我痛恨自己没有高强的本领、恨自己不能呼风唤雨、恨自己不是超人、恨自己关键时候不能挺身而出力挽狂澜，恨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想去看他，我知道这是最后一面了，却怕自己不能轻描淡写、怕自己不能若无其事、怕自己不能强装笑颜，也怕管不住自己的眼泪、怕自己会失声痛哭，而更重要的是我没有把握他愿不愿意让大家见到他病入膏肓的模样，或许他更愿意我们记住他阳光灿烂的样子。我深信纵使我敢于握住他那瘦骨嶙峋的双手，却也没有勇气直面他那绝望无助的眼神。
此际，无计消除的纠结又再袭来……
有没有谁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上天要把一个这么阳光、这么健康的生命带走？为什么要把这么孝顺、这么和善、这么优秀的人带走呢？为什么上天总要把我们的亲人、朋友带走？这世上有的是十恶不赦之徒，为什么上天不带他们走？总说什么好心有好报，可我见到的怎么不是这样？不想再听什么自然规律，这些话我多得可以打包出售，我也不要听什么佛经、禅偈，那些太虚无缥缈！我只想有人来为我指点迷津、有人来为我拨开迷雾、有人能让我豁然开朗、有人能带我走出迷局、我感觉自己象堕进深谷里走不出去……
到底谁可以告诉我？谁？？？！！！
已经没有别的渴望，更不敢有多余的奢求，我只祈求上天不要带走我的亲人、不要带走我的朋友，我本来亲人就不多，更非相交满天下的人，求求上天不要从我身边把他们带走吧，走一个、就少一个了……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我……
我不愿意他们离我而去......
回天乏术了，世上没那么多奇迹！我又得再一次面对生命的凋零。惟求上天让他少一点痛苦、多一点安详吧！我会祈祷的。
谨以此文作别我的朋友——小朱。
别了，我的青葱岁月...... 2011.9.14 3.11时 | 
发表于 2011-9-14 03:11
Thank you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