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62桃李 于 2012-8-22 11:54 编辑
我国开国将帅中,有将军一千多名,女性唯有李贞少将。1988年,第二次授衔以来,女将军逐步多了起来,但授予女中将者,依然寥若晨星,仅有聂力和徐莉莉。纵观世界,美国海军陆战队卡罗尔·穆特也是中将,但她是1996年3月,经克林顿批准提名,还需国会参议院的最后批准,时间比聂力晚了近三年,无论怎样,聂力,都是世界上第一位女中将。然而,这位世界第一女中将聂力的人生,却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经历。 聂力,1930年9月出生在上海,那时候,父亲聂荣臻做党的地下工作,被大家称为李先生。这位脸蛋红彤彤的漂亮的小女孩,出生在一家美国人办的慈善医院里。父母高兴地给她取名叫李丽。
当时,母亲张瑞华在上海做地下党的交通员,在那种紧张的生活环境里,张瑞华一滴奶也没有。小丽丽不吃牛奶,老是哭。聂荣臻白天在外面奔忙一天,夜间常抱着女儿,在前楼走来走去地拍着,一直到小丽丽睡着他才躺下来休息。张瑞华知道聂荣臻喜欢孩子,可是又担心他太劳累,好不容易才使小丽丽养成吃牛奶的习惯。
1931年4月,由于叛徒顾顺章向国民党当局提供了中共中央机关和主要领导人的住址,聂荣臻到了苏区,张瑞华因丽丽太小,不能一道走,留下来继续做地下党的工作。一次张瑞华领着丽丽到公园,看到一个照相的,便给丽丽照了一张两寸全身照片。就是这张女儿的娃娃照,伴随着聂荣臻度过了硝烟弥漫的岁月。父女整整分别15年,父亲思念女儿时,就拿出照片来看看,一直把女儿的照片带在身边。
1934年春,张瑞华只身一人带着小丽丽住在上海英租界党的一个秘密联络点里。由于叛徒的出卖,敌人把张瑞华、杨庆桂连同两个孩子一起押到了西摩路英帝国主义的巡捕房。两天后,又被押解到英租界提篮桥女监。
不管敌人怎么审问,张瑞华始终说:“我姓王,从小没有名字,也不识字。丈夫李先生出门做生意,一去不归,自己带一个孩子,生活无依无靠。听说丈夫在上海,就到上海来找,临时借住了那间亭子里,时间不长,就被你们抓来了。”
审问、拷打、饥饿、寒冷……没有摧垮她们。
在那黑暗,冷酷的监狱中,丽丽总是睁着惶惑的双眼,用那纯真的眼睛观察着周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紧闭着小嘴很少说话,那非人的监狱生活使她第一次发现了人世间还有凶恶的敌人,幼小的心灵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不久,几个冒充共产党的女特务又住进了她们的监室。她们千方百计哄骗小丽丽,想要她说些什么。可是小丽丽就是不跟她们说话。
她总是默默地坐在床上,眼睛直直地盯着那小小的窗户,一缕阳光从窗口射进来,照在她瘦小的身躯上。她恨,恨凶恶的敌人残忍地折磨她和妈妈;她恨,恨黑暗的牢房把她和妈妈关在这里;她恨,恨窗房上的铁栏杆隔断了她和外面的世界……
为了获取情报,凶恶的敌人要把小丽丽送到孤儿院去。母亲紧紧地抱着她不肯松手。
小丽丽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在她幼小的心灵里燃烧起复仇的火焰。她敬佩自己的母亲,勇敢、顽强、无所畏惧。她学着母亲的样子,总是紧紧地咬着牙,闭着嘴。心里默默念着,不说,什么也不说,看坏蛋怎么办。
敌人无计可施,没有从她们的身上搜出任何证据,也没审出什么名堂,释放了她们母女和杨庆桂母子。然而这并不是放过她们,白天黑夜都有人在她们的房前屋后监视,妄想放长线钓大鱼。可是她们却从敌人眼皮下逃走了。
1935年秋,组织上安排张瑞华去天津转苏区与聂荣臻同志会合。为了行动方便,也为了孩子的完全,小丽丽被寄养在上海郊区嘉定县毛齐华同志的亲属家中。
这户人家生活非常困难,儿子出去闹革命了,年老体弱的老奶奶带着聂力省吃俭用苦度日月。就要过年了,家里穷得没饭吃,老奶奶怕外面的狗咬小丽丽,自己拄着拐棍出去要饭。有时运气好,要到一点年糕,给小聂力吃上一口就算过年了。老奶奶非常疼爱小丽丽,常把丽丽搂在怀中说:“孩子,不管生活多难,我一定要把你养大,你要对你父母亲有个交待啊,也要对得起我儿子!”
丽丽稍大一点后,虽然自己还是一个孩子,为了生活,出去当雇工,带孩子,洗衣、做饭、锄草、放牛、喂猪、种地、割麦、插秧、纺棉线,什么活都干过。她未成年的瘦小身躯肩负着人生的艰难,在这里没有父爱、没有母爱,有时,她站在家门口,看到别人父母带着孩子去走亲戚,心里难过极了,小手紧紧地抓着门框,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她多想放声大喊:“爸爸,妈妈,你们在哪呢?你们快来接我吧!”
她不爱多说话,两只小手却总是不停地干着活。她给别人当长工,一个月挣一斗半米,衣服是自己织的土布,自己缝的。那些不了解情况的人,指着她说:“你是天上掉下来的,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她没有地方去倾诉自己的苦难和悲伤。小小年纪,她从生活中悟到,要靠自己的双手来养活自己。她患了疟疾,没有药,只好蹲在屋檐下晒太阳,企盼着阳光的温暖来治好她的病。有一次,她在地里摘棉花,腿被棉杆划破了,血流不止,她从地里抓起一把土迅速堵住伤口,鲜血染红了泥土,顺着腿往下流。没有药,又没钱,以至伤口化脓溃烂了好几年,骨头都露了出来,就这样她忍着钻心的疼痛还要下地干活。周围那些贫苦的大伯大娘们都同情地说:“这孩子小小年纪受了这么多的苦,她的父母在哪啊?”
在艰苦中,她学会了如何保护自己,如何应付和处理各种情况。1938年,周恩来派地下党的龚饮冰同志去寻找小丽丽,想把她接到父母身边。两位陌生的叔叔来到小丽丽住的破房子里对她说:“我们带你去找你的爸爸妈妈。”小丽丽从没有见过他们,她自有主见,她躲在炉灶背后说:“你们骗我,你们想把我卖到上海,放到大烟囱里烧大烟。爸爸妈妈找我,叫他们自己来接,别人不行,别人接我,我不跟他去。”那两位叔叔怕生拉硬扯暴露了双方的身份,只好悄悄离开了。
为了生活,她又进嘉丰纱厂当童工。瘦小的她负荷着超强度的劳动,她亲眼目睹了日寇的残暴和旧社会的黑暗。她挨过资本家、工头的皮鞭,她和穷人的子女一道受苦饮恨。在拥挤的像集中营一样的工厂宿舍里,她和住上下铺的小姐妹们相依为命。
1945年抗战胜利后,聂荣臻和张瑞华想念女儿,不知孩子在哪。后来组织上派在上海工作的地下党员毛齐华回家乡,终于找到了丽丽。聂力至今还清楚地记得父女分别15年后的第一次相见。那年,聂力正好16岁。
1947年,聂力进入荣臻小学学习。在第一班,共有7个学生,她是年纪最大的一个。1948年,她进了华北育才中学学习。1949年2月,北平解放。这所中学又同北平师大女附中合并。
解放初期的师大女附中,许多高级干部、高级知识分子、知名民主人士的女儿都在这所中学读书。校园里是姑娘们的天地,女孩子们在一起,总免不了谈论谁的衣服漂亮谁的鞋式样新。
在同学们的眼中,聂力像个“灰”姑娘。寒冷的冬天,她一身灰色的布棉袄、布棉裤、布棉鞋,棉袄外面还系一根皮带,很像电影里的小八路装束。如果不是她面容酷似聂荣臻元帅,凭这身打扮,谁也不会想到她是帅府千金。
然而至今她的老师和同学提起她来,都会赞不绝口地说:“在同学中她学习刻苦、努力。”她留给师生们最深的印象就是她诚恳的待人和那朴实的微笑。几十年过去了,她的老师提起她,还赞不绝口:“聂力是个好姑娘,是一个被大家公认的刻苦学习的好学生。”
1950年3月,还是中学生的聂力就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高中毕业,第二年又考上留学苏联的预备班。那时聂力已经24岁了。“我这么大了,还去苏联念大学吗?”她请教彭真叔叔。彭真鼓励她:“我18岁才上高小,你们现在条件比我们那时好多了。祖国的社会主义建设需要有真才实学的人啊!”
1956年2月,聂荣臻和女儿聂力合影。
聂力牢牢地记住了老一辈革命家的教导,她迈进了苏联列宁格勒精密机械与光学仪器学院的大门。
她把生命中最绚丽的青春年华交给了寒冷的列宁格勒校园。她在知识的海洋里吮吸着营养。勤奋使她的知识日积月累,迅速骤增。这一切都为聂力日后从事国防科技工作准备了极为有利的条件。
1960年,聂力从苏联回国,和一批留学生被分配到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国防部第五研究院,这是我国第一个导弹研究机构。她穿上绿军装,从实习员、技术员当起,走上了国防科研道路。她参加了导弹控制系统自动驾驶仪研制,作为下厂工作组成员参加了生产自动驾驶仪等具体技术工作。人是要有信念的,在古今中外人类发展史上,信念始终是动力。她相信中国靠自己的力量一定能把导弹、原子弹等国防尖端武器搞上去。有了信念,她不管干什么,都要干出个样子来。
十年史无前例的动乱,不管七机部的派性斗争如何激烈,聂力领导的仪器室依然如故地正常运转着。她在政治龙卷风中立场坚定,决不随波逐流。
1971年,聂力从七机部调到海军装技部科研处工作。
1974年,聂力调到国务院、中央军委“09”、“718”工程领导小组办公室工作,后任副主任,1976年底,该办公室由海军移设国防科委。1977年她又调到国防科委科学技术部海军局任副局长。
当时,为了完成洲际运载火箭的全程飞行试验和发展航天技术,海上活动跟踪测量船队必须保质保量完成这一战略任务。
聂力在工作中,总是像父亲一样深入到科研第一线,认真倾听研制单位的意见,了解设备研制情况,然后向有关省市领导汇报,征得他们的支持。在确定远洋测量船卫星导航方案时,聂力主张既要依靠自己的科研力量,又要努力学习国外的先进技术。她和工作组实地考察,听取专家们的论证,选择了“子午仪”方案。实践证明这个方案是正确的。同时也说明,依靠自己的科技力量,才能研制出一流水平的科研设备。他们顶着“文革”的干扰继续造船。
1979年,测量船的总体建筑已基本完成,很快安装完设备。聂力根据叶帅的诗,给起名“远望”号。
经党中央批准,洲际运载火箭于1980年5月至6月份之间由酒泉卫星发射中心向南太平洋发射,进行全程飞行试验。
那一天,以“远望”号航天测量船为首的12艘远洋船队,冲开了蔚蓝的海面,扬起长长的白色浪花,向太平洋进发。
1980年5月18日,这是举世瞩目的一天。我国亿万人民翘首远望,期待那惊天动地的时刻。
“一级关机”、“二级关机”、“三级关机”火箭已飞出桔黄色的国土,向着蓝色太平洋上空飞来。
秒表在嘀嗒嘀嗒地响着,聂力和战友们的心在经受着时间的煎熬,因为军委首长张爱萍同志指示:测量船要测量到全部数据并要安全开回来。
“180雷达发现目标!”
“遥测发现目标!”
随着一声又一声的“跟踪正常!”一个又一个的准确数据送到了指挥所里。
我国成功地进行了第一枚洲际运载火箭全程飞行试验。
东方雄狮怒吼了!
整个世界震惊了!
中国继美国、苏联、法国之后,成为第四个具有海上跟踪测量能力的国家。
聂力同战友们终于旗开得胜圆满完成了这一艰巨任务。在这辉煌的一瞬间,她想到的是这项工程的胜利,是全国35个部委,24个省市,以及总参、总政、海军等领导机关,共1180个单位几十万人,大力协同,密切合作,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结果,这是整体效应。
1982年8月,聂力正在大连工作组协调水下发射任务时,国防科工委刘有光政委把她叫回北京,和她谈话,告诉她军委已经任命她为国防科工委副主任。她深感党对她的信任,这意味着她要为国防科技事业肩负起更大的责任。
然而,她的责任重了,更加注意深入基层,认真倾听群众的意见。她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微笑给科技人员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1988年中国人民解放军恢复军衔制,聂力成为国防科技界第一个被授予少将军衔的女军人。
1988年7月,邓小平签发命令授予聂力(左一)、李希楷(中)、吴晓恒(左二)、胡斐佩(右二)、廖文海(右一)少将军衔。图为授予少将军衔后合影
聂力担任国防科工委副主任后,一直分工负责军用电子技术等方面的工作。她参加与领导了银河亿次机和其他军用电子计算机系统、通信、雷达以及电子元器件等方面的研制工作,都取得了突出的成绩。尤为令人瞩目的是在国家重点国防科技工程项目——银河——Ⅱ巨型机的研制中,聂力作为主要的组织领导者之一发挥了重要作用。
当“银河——Ⅱ”巨型机研制成功,在国内外引起了强烈反响和广泛关注,江泽民、李鹏等党和国家领导人为之题词,国务院、中央军委致电祝贺,国内200多家新闻单位及海内外近百家报刊作了大量报道,并在1992年度全国十大科技成就和十大电子成果评比中双登榜首,在这支科研队伍被中央军委授予“科技攻关先锋”的荣誉称号的时候,她默默地退到了后面。
对于家,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感受。人们都希望自己的家是避风的港湾,在此加足了油再扬帆航行。而每个家庭又都是社会的细胞,折射着社会五光十色的影子。
谈起自己的家,她会告诉你,她最思念的是父亲,她最遗憾的是,1992年5月14日她没能一直陪伴在父亲的身边,这一天是聂荣臻元帅93年辉煌生命旅程的最后一天。
聂荣臻元帅和张瑞华妈妈到了晚年,最为欣慰的就是女儿和女婿继承了他们为之奋斗了一生的国防科技事业。
老帅从聂力、丁衡高对科研、对工作,一干起来就不分昼夜,经常忘了吃饭和睡觉的那股拼搏劲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
聂力多年未休假。有时,她不无遗憾地说:“我也没能陪父母好好度一次假,尽尽做女儿的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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