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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市第一中学校友会论坛 论坛 校友活动园地 梁基永校友赠送画作给日本鸟取县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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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基永校友赠送画作给日本鸟取县厅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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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17 14:21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62桃李 于 2012-4-17 14:23 编辑

铁岭子孙的道光原刻本《梅统》                              
                                                                                2012-04-17
                                                           作者: 广府文化研究者梁基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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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基永供图


  某日过王贵忱先生书斋,老先生兴致颇高,翻出一套虫蛀不堪的旧籍,指着上面的题字问,见过这本子么?这是徐荣所编著的《怀古田舍梅统》,名字很古怪的一本书。
    徐荣字铁孙,生于乾隆末年,咸丰五年去世,享年六十四岁。幼年时,他跟随著名诗人张维屏学诗,阮元在广州开学海堂,以诗作擂台,比试广东士子,徐荣连试十台都胜,一下子名扬广州,人称徐十台。
    徐荣的书斋,名叫怀古田舍,著有《怀古田舍诗集》,诗集比较多见,这《梅统》却是一个罕见本子,所谓梅统,就是将古代所有写梅花的诗,选出好的编为一书。这书并不按年代编排,而是以作者身份来排,帝皇行头,方外(和尚道士)闺秀殿后。排第一的是乾隆皇帝,接下来才是古代帝皇。
    《梅统》一书,现在习见的都是同治年间的翻刻本,王老所藏的道光年间原刻本确实罕有。无怪乎前面有画家卢子枢题字,说找了三十多年才见到这书。第一卷作者名称下面写着“汉军徐荣铁孙辑”,不少搞文献的学者将他归入岭外诗人之中。其实徐是土生土长的广东人,只不过“户口”属于汉军正黄旗。
    咸丰初年,太平军攻打广东,徐荣带兵作战,阵前捐躯,事迹被写入《清史列传》中。他的儿子名叫徐受廉,颇能继承父志,光绪十二年中了进士,还入了翰林。至于徐荣的字铁孙,是纪念他祖先的籍贯辽宁铁岭,那也是王老生长的故乡,无怪乎这残破的古书他如此珍重爱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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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19 10:08 |只看该作者
探花的药方                                                               2011-08-09
                                                                作者:广府文化研究者梁基永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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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文田亲笔药方。 梁基永供图

   近日友人从江南收藏家手中得到一批书札,翻阅之际,一纸药方映入眼帘,那手厚重沉稳的字再熟悉不过了,这是我第一次发现李文田手写的方子。
    广州人所认识的李文田,是住在西关的探花老爷,是书法家,是学者。不过他古灵精怪的学问,在当时朝中很引人注目。他精于风水堪舆学,又能看面相,见了同僚就拉着看相。他断定弟子叶昌炽只能做老学官,结果叶毅然抛弃仕途,成了藏书家。李文田的学问连翁同龢也佩服得五体投地,说这个广东人不得了,书不去手。李家的堪舆是祖传的学问,他为自己母亲选葬地,带人到新会看了一番,离远指着远处山岗说就是那里!土人说老爷别逗了,那山全是石头,探花老爷说不怕,就是那个位置。结果众人上去一看,石头山上刚好有方整的一块泥土地,浑然天成。

    李文田的医学水平,原来也是很精研的。在佛山时期,他跟随名医吴菊通学医,对各种脉象了如指掌。家里人有病,都是他自己开方治疗。中山图书馆曾经收到一批中医古籍,其中就发现了有李文田朱笔批校的《伤寒说意》等,从密密麻麻的朱笔小字上,我们不难发现他对于药性配搭熟知程度可以媲美专门家
    当时朝中同僚或家属有疑难病症,多延请探花老爷开方,从这纸药方可以知道,他对于用药分量和炮制法也很讲究,“糖冬瓜,荸荠,梨肉,麦冬”,都是滋补健脾的药物,这药看起来味道相当不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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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20 08:21 |只看该作者
“诃林”匾与区大相                                                                                          2011-08-02
                                                                          作者: 广府文化研究者梁基永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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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诃林”匾今日仍悬挂在光孝寺山门。 梁基永供图

  广州昔日园林寺观中,保存古代匾额不知凡几,然而近几十年,破坏殆尽,仅六榕光孝这两座名刹,往日匾额对联多不胜数,“文革”后荡然无存,连六榕寺光绪御笔牌匾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唯有光孝寺的“诃林”匾却奇迹般保留下来。
   “诃林”匾今日仍悬挂在光孝寺山门弥勒像上方,正中为“诃林”两个有力的楷书大字,落款是:万历四十年岁次壬子正月元旦,赐进士第左春坊左中允兼翰林院编修区大相书,并有印两方。万历四十年即1612年,这匾额迄今400年了,可算是广州城内现存最古老的木匾。

    区大相字用孺,号海目,广东高明人,万历癸酉年(1589)与兄区大枢举于乡,己丑年(1589)与弟区大伦中进士,兄弟同登科甲的美谈在高明传诵至今。大相中进士后官翰林检讨,撰修国史。区大相的成就,是开创粤东的诗歌风气,王渔阳曾经评价说,“粤东诗派,皆宗区海目(大相)。”他的经历最奇者,是跟随明朝军队入朝鲜协助抵抗倭寇的“壬辰之役”,这是晚明时期的重要战役之一。区大相写了一组纪事诗,记录了这次战争的实况,其中有明朝军队杀戮朝鲜平民冒充倭寇报功等情况都是正史所不载的。这次“抗日援朝”战争,打了七年之久,明朝军队士气低落,屡遭败仗,其后在万历二十六年,明军侦察到日军统帅丰臣秀吉病死,遂发动总攻,一举击溃日军。
    区大相书法,目前仅发现这一件木匾,光孝寺旧称诃林,诃子老树现在亦仅存一棵,这也是十分凑巧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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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62桃李 于 2012-4-23 15:12 编辑

哲夫绝艺                                                               2011-07-26
                                                       作者:广府文化研究者梁基永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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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守、谈月色夫妇合拓的金石小品扇面。梁基永供图

      民国初年,出现了一个著名的文化团体———南社,南社元老中许多都是广东人,我们比较熟悉的,如黄宾虹、汪精卫、柳亚子等都是社员,南社藏龙卧虎,许多社员都身怀绝技,蔡哲夫就是个中奇人。
    蔡守字哲夫,顺德人,晚清时期开始从事文物收藏与研究,曾参与黄宾虹和邓实等人创办的国粹杂志。他收藏注重金石即碑刻和钟鼎等文字的研究,一掷千金收购名贵拓本,毫无吝色。蔡守先是娶了美艳的张氏做夫人,并取诗经里面“哲夫成城,哲妇倾城”的句子为夫人改名张倾城,但是张夫人有貌乏才。哲夫又娶了还俗的檀度庵尼姑谈月色,月色样貌平平,却诗书画样样精通,这对南社璧人在广州艺坛风头十足。蔡守夫妇收藏了大量的碑刻钟鼎,经常将藏品的拓片出售或赠送友朋,他们的传拓技艺也是一绝。
    蔡守夫妇的绝技之一,是能在纸扇子上拓铭文。见过拓碑的人都知道,要把阴刻文字拓出来,要选用薄而韧的宣纸,而且要吸水的宣纸加入少量浆糊或白芨水粘住碑刻才可以在拓的过程中不致脱落,前功尽弃。纸扇是用不渗水的四层到八层宣纸粘合做成的,这么厚的纸,面上还不平,怎么拓?
    十年前我得到了一片这种扇,才首次见到这种巧艺,在扇面上蔡夫人拓了六段文字,有甲骨,有新莽钱币等,字都很小,左侧有一方蔡夫人刻专用于拓扇的小印,印文是:月色移拓古铭文入扇,右侧有蔡守题字,送给广雅中学的校长。旧日的广州讲究风雅,蔡氏夫妇这手绝活能卖不少价钱,留到今日的都价值不菲了。
    也许有人会怀疑蔡守是将薄纸拓好再贴成扇子,据王贵忱先生回忆,这种传拓的秘技,蔡夫人曾经传授给她的印友黄文宽,黄还为王先生所提供的扇子拓过王所藏的珍稀古币,证明并非拓后粘扇。我曾经访问过黄的弟子,都说没学过,看来这绝活真失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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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26 15:39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62桃李 于 2012-4-26 15:40 编辑

煮石山人李宗颢      
                                                                                        2012-04-24
                                                                           作者:广府文化研究者梁基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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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宗颢手稿,广州图书馆藏,封面题字与李文田非常相似。    梁基永供图

    在入藏广州图书馆的王贵忱先生可居室藏书之中,大约有十余种是近代学者、收藏家李宗颢的稿本和钞本。这位声名湮没已久的金石学者近年也引起了艺坛的重视
    李宗颢(1861-1921)号煮石山人,南海人,父亲李应鸿,是同治戊辰(1868)进士,官至榆林知县。宗颢从小跟着父亲在西北一带生活,父亲喜欢金石,喜欢研读经史,宗颢也沾染了这个爱好。不过对李宗颢影响最大的,是他在北京跟随的老师,广东顺德大学者李文田。李文田对这个小同乡非常关照,连家里的藏书都交由李宗颢整理和保管。笔者见到的很多李文田家流散出来的藏书上面就有李宗颢的笔迹,他连书法都和师傅非常想象,不仔细分辨很难认出来。
    不止书法相像,在治学和收藏上,李宗颢刻意跟随李文田的足迹。广图收藏的《谤书逆案》就是李宗颢研究清代禁毁书的稿本,乃是建基于他老师藏书的基础上。此外他对于史学与西北地理亦很精通。去年广州某拍卖行曾经拍过他写的米芾年谱初稿,标价八万余元。李宗颢喜欢收藏石头,所以号叫煮石,又叫愤石生。他所收的石头之中,顶顶有名的是那方著名的米芾旧藏灵璧石。这方灵璧石高不盈尺,上面有米芾的题字,连底座都刻满了历代名人的题咏观款,是广东流传有序的著名玩石之一,所以煮石生对于米芾历史情有独钟。
    煮石山人的结局,是在民国十年某次出外时遭到枪手的刺杀,起因传说是他与别人的骨董生意纠纷,金石学者因骨董而招致杀身之祸可算是死得糊涂。他过世后,所藏的手稿书籍古玩大部分流散掉,藏书部分转入东莞画家卢子枢手中,再由可居室收藏。那方著名的灵璧石则流入香港收藏家何曼庵手中,何氏身故后,至今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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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5-15 08:13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62桃李 于 2012-5-15 08:14 编辑

广州第一本马拉语速成                                       
                                                                                      2012-05-08
                                                                     作者: 广府文化研究者梁基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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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十六年印行的《马拉语粤音译义》。梁基永供图

   “孖基那鸦公司”、“苏打无拿爷”,听起来怪怪的。孖基那鸦并不是一间公司名称,无拿爷也不是苏打绿的爷爷,这是两句马来语(粤语旧称马拉语)的粤音对译。近日翻检书斋所藏广东旧书,检出一本小小的册子,乃是光绪十六年(1890)所印行的《马拉语粤音译义》,属于早期罕见的广东人学外语书籍之一
    此书未见任何馆藏及文献著录,大概当时印行数量也很少。由于缺了扉页,只能根据序言里面作者的署款知道刊行年代。编者冯兆年,字穗滋,顺德人。他早年在南洋一带经商,非常勤奋好学,自学精通了多国语言,有感于当时广东和南洋贸易发达,广东人却没有一部学马拉语的书籍,他便编了这本小册子,方便粤人自学。
    此书以词性分类,从基本的数词开始,到各种贸易常用名词、动词、称呼等等,各以汉语标在上方,下面以粤语译音标出马来语。分类计有:数词、天文、药材、器具、衣服、房屋、身体、病症、五金、称呼、矿物、短语等等。比较有趣的是最后一篇的“短语”,笔者不懂马来语,不过对其中记载的晚清时期粤语短语颇有兴味,这是当年民间交易白话的最佳记录,如:“此信付火船唔到”,“你莫话过人知”,“乜谁叫你”,这些白话与今日广府方言区别仍然不大。本文开头的两句,意为“分开两份”与“开身去了”。
    这本书的开本很小,大概为了方便广东商人随身携带,用的是广东晚清时期常见的竹纸。有趣的是后面还有当时著名诗人潘飞声的一篇跋,里面说到,该年秋天,潘由欧洲(他曾游历柏林多年)回国,经过新加坡,登岸拜访胡氏昆仲,车夫操马拉语,“啁楸莫可辨,任其需索而去”,吃了大亏,所以感叹“游者可不通语乎”。这里说的胡氏昆仲,应该就是有名的黄埔村胡璇泽兄弟,当年在新加坡任三国的领事,富甲一方。车夫连胡氏的贵客都敢宰,胆子可真不小。
    至于书的编者冯兆年,他也是一个关心文化的商人,曾经辑有藏印谱《味古堂印存》,同样非常罕见。他晚年做生意失败,家财散尽,留下的只有这两本书,也不易见到,真是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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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5-25 07:34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62桃李 于 2012-5-25 07:34 编辑

咸丰朝的广州速写                                                             2012-05-15
                                                              作者:广府文化研究者梁基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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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像伦敦新闻》刊登的19世纪50年代末期广州速写图。梁基永供图

    1858年是广州对外贸易史的一个特别时期,正处在战争阴影下的广州人,对于外国人并不陌生,初次尝到开战甜头的英国人,也跃跃欲试地一步步熟悉这个曾经他们很想进入的城市。
    在照片还是稀罕物事的十九世纪中期,除了法国使团留下的海山仙馆影像外,欧洲人还是靠传统的速写来看到广州的图像。在这份《出像伦敦新闻》(Theillustrated L ondon new s)周刊中,我们可以看到当年广州城的几处留影。
    上图是珠江河道的风景,远处的塔,应该是今日的赤岗塔。近景隐约可见河南的一些小山岗,就是今日晓港桥到中大之间的山坡地。其下面的一帧,绘有圆形的堡垒,注解是“广州老城墙”,由于后面是山坡,推测是越秀公园附近的小北门或四方炮台景象,值得注意的是城墙上所站立的一个貌似英国装束的士兵,表明当时英国已经占领该地。
    在下面有两幅楼阁的图片,下方的无疑是广州地标五层楼,上面一座,注明画于广州城东南角,为一处城楼状建筑,未明所指。旁边的一幅充满诗意的图景,画了广州城内一处小河与两岸民居,俨然江南水乡景色。
    其下方为三幅小图,左侧说明为广州北门,从环境及规模看,似乎是小北门。中间的精致小圆亭及右侧海棠门,是潘家海山仙馆的花园景,当年欧洲人对广州奢侈生活的认识,大部分源于此。图片当中的景物,今天只有五层楼幸存下来,其余的都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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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6-13 13:57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62桃李 于 2012-6-13 13:58 编辑

岭南文化风情画展在德举行

                  2012-0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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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讯
   南都讯 记者颜亮 应德国法兰克福市政府的邀请,由中德文化部、中国孔子学院主办“塑源———广州画院岭南文化风情画展”5月23日在德国法兰克福市美术馆开幕。广州画院院长方土率领一行九位赴德参加画展开幕式。
    在本次画展上,广州画院共展出创作作品四十三幅。画作均为2011年广州画院组织对岭南地区非物质文化遗产采风活动中创作而来,内容着重反映岭南文化概况,体现岭南古建筑群、古村落、雕刻、彩雕等民间艺术。据院长方土介绍,画展取名“溯源”体现的既是一种逆流而上的坚韧品性,一份对故土乡愁的遥远守候,也体现了广州画院的画家在延承岭南画派的革新与突破中,在中西方文化的差异与汇集里一路追根溯源,努力寻找传统符号之于当下的意义。
    ■藏品
   买不起的瓷板
    香港今年春拍,书画亮点不多,陶瓷界却打了两支强心针,其一当然是北宋汝窑洗,富豪刘銮雄以两亿收入囊中,基本无悬念。有悬念的是一方近代名家瓷板。
   这块人物瓷板,只有39×25厘米,画的是柳树下渔翁和小童垂钓的情景,落款都没有,只一方小印“王步”在柳树右侧。起拍价100万,落槌价,竟达一千万港元。
   这价钱令众多藏家、炒家们大吃一惊。要知道即使是道光咸丰时期的官窑作品都很少能卖500万以上,何况过千万。近代瓷板卖出比晚清官窑高价,显示了市场趋势所向,即近代名家瓷画升幅大过官窑。
    瓷板在所有瓷画之中,是唯一没有实用功能的一种。意思是说,瓷器在开始时总作为实用器,花瓶用作插花,碗碟拿来吃饭等,唯瓷板画是独有的装饰器物,所以它的出现比其他形制晚。目前所见最早瓷板出现于明代嘉靖年间,清代则乾隆时期也很流行,多数粉彩,少数青花。到了晚清时期,瓷板才忽然大行其道。近代景德镇以所谓“珠山八友”为首的名家群体,大量创作了很多瓷板精品,迎来了瓷板画黄金时期。
    笔者在十多年前开始收集晚清瓷板和器物,那时,好东西多且便宜。记得当年一块八友之一如邓碧珊、徐仲南的瓷板,大概行情是5万以下,有时3、4万也可以到手。十年以来,近代瓷板价格一路稳步增长,4年前一块八友的梅花板,已经涨到30万,今日价格更加可以到60万左右。
    王步虽不是八友之一,却与八友同期且以青花画独步,当时成为“青花班头”。这块瓷板虽不落款,但画工精致,人物传神,又是出自香港老一辈收藏家的珍藏,所以一旦露面,大家趋之若鹜。
□梁基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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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62桃李 于 2012-6-22 07:27 编辑

一休哥的楷书  
                         2012-0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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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夏,走在京都的街头,樱花早已开过,樱桃已经半熟,游人稀少,倒是淘淘旧物的好光景。
    京都虽然游客不如大阪那么多,古董市场却已经给中国游客淘刮得差不多了。尤其是门前贴着“银联”商标的,基本上价钱都能吓死人。一方用过的乾隆墨,开价三十万(日元),基本没兴趣。倒是在一家满堆着日本旧书籍,瓷器的店面,一堆小幅的日本书法引起我的兴趣。

    这种小幅的字条,原是日本独有的装饰方式。日本人喜欢保留传统,他们将古代留下来不成器的片言寸纸,裁成小条,然后不规则地装裱在纸糊的屏风上,右上角贴上作者名称,用来作为书房或者厅堂的装饰。这堆小斗方之中,比较有名我认得的,有嵯峨天皇、光明皇后等日本历史名人的断简。我不喜欢倭皇,却挑了一幅和尚的小字。
   这是一帖四行的楷书,字体随意,所列的都是园林,“生死园林,教化众生园林……”他的作者名,右上角贴着:一休和尚。不错,这就是我们很熟悉的“一休哥”,一休宗纯上人的墨迹。
   和尚生于应永元年,自小在京都安国寺出家,后来成为一代名僧。他得大名,大概得益于东影的著名动画片《聪明的一休》。在现实历史上,他是一个诗僧,一个漠视教律的酒肉和尚。一休生活的年代相当于我国的洪武到永乐年间,也是当时有名的书画家。就在到京都的前一日,我还在金泽的古董店中见到悬挂在中堂的一休行书轴,其字体随意,有中国元朝人如杨维桢等的气格,这幅随手小品也可以见到脉络。
    虽然纵情不羁,一休佛学和书画上的造诣还是不俗的,这段话语出自《大方广佛华严经》,其意思大概是说世间各可见法都如园林。他还能画画,简单几笔,禅意十足,无怪乎日本人都认为他聪明过人了

    □梁基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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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山事业记可居

                                                     2012-0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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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州图书馆藏可居室文献图录》,广州图书馆编,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年1月版,160.00元。


梁基永

    □收藏家,广州


    可居室是王贵忱先生的书斋名称。在当代藏书家之中,贵老堪称是硕果仅存的几位大老之一,学界将其与黄裳等并称当代四大藏书家,实非过誉。少年时期,贵老已经跟随周叔弢、周作人等大家开始涉猎藏书。尤其是周叔弢先生对他的影响非常重要,周老是近代私人藏书的大宗,他的藏书方法和理念,给予贵老非常的影响相当深远。

    古籍善本是可居室各种收藏之中的核心部分,贵老的收藏其实是多种主题的,其特色在于成一系统,笔者跟随贵老多年,对于他的独特治学方法也略闻一二。可居室的收藏都是与贵老的研究有密切关系,他反复强调的是,第一,不注重观赏性,第二,不贪多但要成体系。

    不注重观赏性说的是不收纯观赏的字画装饰之属,这是有钱人家的风雅玩意,非学人之所宜,也非学人经济能力所能及。成体系,说的是搜藏须有主题,集腋成裘,自然事半功倍。多年以来,可居室的收藏已在学界引发不少专题研究兴味,如张荫桓研究,越南钱币研究等。

    最近付梓的《广州图书馆藏可居室文献图录》,记载的就是可居室所藏部分文献的面目。所谓部分,是说贵老平生藏书已多次捐赠与公库,这次归于广州图书馆收藏的,是数量最多的一批,亦是藏书之中的精华部分。

    广州图书馆为可居室印行的图目共三种,其中最具文献与欣赏价值的是《文献图录》,收录了彩图部分150多种珍本,在今日广东私人藏书之中,质量实在罕有其匹。这批善本以清代书籍为主,虽然没有宋元版,却具有很高的学术价值。其中亮点在广东地方文献,稿本抄本,以及龚自珍著作系列。

    贵老虽然生于辽东,却一直将岭南当做自己第二故乡。可居室所藏广东文献不乏孤本善本,如明代所刻《六祖坛经》,六祖是广东新兴人,此经袁中郎所编辑,目前仅见此册传世。又如乾隆年间白纸本《西樵山游览记》,属于方志类书籍,写刻字体疏朗,颇为罕见。

    稿本与抄本、校本是可居室藏书的一大特色,贵老经常说,这些带着古人墨迹的书最为珍贵,也最有“人文”价值。这些稿本抄本又多数与广东历史有关系。近代南海学者李宗灏的稿本,可居室所得独多。李氏跟随顺德大学者李文田多年,在版本、书法、历史等多方面都有成就,所著如《谤书逆案》、《入秦纪程》等稿本都具有独特价值。又如清末维新运动的幕后功臣南海张荫桓的《骈体正宗》,属于他早年比较少见的书法特色,也可以考证他初期的文学造诣。

    除了稿本抄本,名家的题词和批校也是可居室藏书的特色。广图所藏书之中,比较名贵的如晚清重臣翁龢手批的《顾亭林文集》,这是戊戌变法失败后,翁同龢回到常熟原籍接受管束时所批,虽然身处逆境,这位状元出身的政治家还是不忘读书治学。看着黄纸上苍劲老辣的红色朱批字迹,真有时光穿越的感觉。广东的名家题本校本当然更加多,如近代画家兼藏书家卢子枢,曾是贵老藏书论书的好友,可居室所得卢氏旧藏的一批广东文献,上面均带有有他墨笔和朱笔的批语。

    可居室的藏书专题中,龚自珍作品系列是目前所见最齐全的收藏,从龚自珍在世时的道光年间开始,一直到宣统三年,可居室所藏的各种版本龚自珍文集竟然有二十种之多,不仅如此,其中还有海内孤本,即光绪年间江标翻刻的红印本《己亥杂诗》,此书为贵老的老师版本学家潘景郑先生所印,仅存一册,弥足珍贵。

   在图录后面还附有160余种民国时期出版书刊,由于年代较近,没有印行图片,其中也不乏善本,如学者黄佛颐批校的《禁书总目》,陈宝琛题写的《张之洞墓志铭》等。同时出版的另外两种,为可居室所藏《张之洞未刊书札》,以及张九钺稿本《南窑笔记》。

    这些泛着岁月流痕的善本,跟随着可居室主人走过数十年的光阴,而今终于安处在图书馆中,可以继续延续文化的使命,真正是得其所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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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籍保护,私藏不一定比公库差
                                         2012-06-22
                                           作者:梁基永
   过云楼藏书尘埃落定,毫无悬念地以2.16亿(含佣金)成交,紧随着另一段北大争购新闻,又将这一百多种旧书再度炒热。围绕这批旧籍,众说纷纭,收藏界、拍卖市场界、文化界,似乎都各有反思。
    文化牌的名利双收
    这是很多人关心的问题。这一百七十种书值不值2.16亿?
   古书和其它艺术品并不完全一样,或者说,并不像书画或者瓷器等古董那样有可比性。举个例子说,傅抱石的画一尺多少钱,完全可以计算出来。然而古籍的属性不一样,除了年代,还有文献价值附加其中。这批过云楼藏书,从数量和质量上来讲,平心而论,并不是非常顶级的古籍。我没有看过预展,只知道里面有一套宋版,元版一两种。宋版的《锦绣万花谷》,虽说是海内孤本,但根据看过的朋友说,这四十册中有两册是明代补本,也就是说并不完美。若以现时古籍行情来说,宋本万花谷和元本,大概能拍到五六千万左右,其余一百余种,要卖一亿以上其实并不容易。
    在拍卖槌敲定以后,古籍行业内和艺术拍卖圈中都对匡时的包装和经营刮目相看。这样的一批书,交给一家从来没有古籍拍卖经验的公司,这得要求卖家有多大的信心啊。反过来看,匡时也确实没有辜负这一批瑰宝。从策划全国巡展,到筹备精美图录,甚至将展场设计成过云楼原貌等等,都显示了公司对拍品文化内涵的重视。在北京以外城市巡回展览时,邻近城市甚至相邻省份的藏书爱好者们都赶到当地参观。我留意到微博上很多书友对于看不到巡展表示遗憾,问匡时为什么不到他们所在的城市巡展。匡时的经营,使这批古籍的含金量一下子提升数倍。
   过云楼藏书上一次现身拍卖市场,是在2005年,买家才花两千余万价钱。七年后卖出,卖家看的是市场价值和投资回报,而匡时打的却是文化牌,名利双收,将本来属于金融投资的一桩生意做得文质彬彬,确实值得夸奖。
    古籍价格还远未恢复
    说回两个亿的成交价,我个人倒认为并不为贵。过云楼作为苏州名园中的收藏重镇,虽然名气比不上晚清四大藏书楼(顾家藏品以书画为主,大部分入藏上海博物馆),但是数量和质量也非常可观。重要的是,过云楼的藏书是建基于名园与名楼的遗存之中,在近年的拍卖市场上,能拥有这样数量和质量,且来自著名收藏处所的藏品非常罕见。虽然不敢说是绝后,但是可以预见以后也不会有很多机会出现。
    其次是,今日的古籍价格远远还没达到往日的水平。在明清两代,宋代古籍善本的价格比今日还要矜贵。晚明时候,宋版书就已经每页一金,即使晚清乱世,书也比古字画要贵。上世纪五十年代,周总理特批用外汇买回《伯远帖》(编注:东晋书法家王珣的一封信札)等两件国宝,才花四十万港币,而购入香港一批古籍就花了八十万。按今日拍卖价格,《伯远帖》一件当在数十亿以上,相比之下,过云楼这一百七十种不过零头而已。
    私藏古籍让人“留个念想”
   过云楼藏书落锤以后,藏书家们方热议之间,又传来北大图书馆要争购的新闻。买家凤凰传媒集团原本表示并没有捐赠南京图书馆的计划,听说杀出程咬金,急忙祭出法宝,说自己也是文博单位,准备将书存在南京图书馆云云。从凤凰祭出的官方文件看,他们应该是有备而来,在举牌之前应该已经与南图或相关方面达成默契。一方面,南图作为事业单位并不容易拿出这个钱,而凤凰集团本身,则看重这批书的出版和投资价值。
   接下来几年中,凤凰可以出版翻印这一百七十种书里面的某些书。不过这成本回收估计并不丰厚,以最贵重的《锦绣万花谷》为例,此书的版本并不少见,书本身文献价值也不高(在古代类书中属于水平不高的一种),翻印成四十大册除了图书馆相信并没有多少市场。然而通过凤凰的强势媒体力量,可以将它们整体包装再炒热,既赢得名誉又可以将来再投入市场,一举而数得。有江苏文化厅方面保驾,相信北大也不容易横刀夺爱。
    正当南图和北大争书尘埃未定之时,网上却传出另外一则关于古书的新闻———因库房和修补资金严重不足,河南省图书馆有一半以上古籍严重损毁,还附有图片。照片中的古籍库,堆积如山的古籍濒临破碎和损毁的状态。这市面,一边是大手笔买入藏书,另一边是国库(还是省级的图书馆,国家重点古籍保护单位)之中的古籍保护喊穷,有网友打趣说:干脆将河南图书馆的这些书加盖上过云楼藏书印,再交给匡时拍了,马上就能解决资金问题。
    笑话归笑话,却提出一个很实际的话题,那就是,用真金白银买回来的东西自然要懂得爱护。眼目下大部分国有图书馆的藏书,要么来自捐赠,要么来自上世纪五十年代以来的各种政治运动(如土改、“四清”、“文革”抄家)的收获,基本上不怎么需要花钱。既然来得容易,爱护之心自然大减。
   我们不能想象,北大或者凤凰会将这批过云楼藏书放到库房中任其破碎。所以在目前的收藏环境和条件中,我们不难得出结论,那就是从保存角度看,私人或者机构收藏古籍,并不一定会比公库差。尤其是对于一众藏书者来说,留存在私人或者公司手中,起码还能“存个念想”。图书文物虽然说是天下公器,“颗粒归公”这回事,对于文物收藏来说并不是最完美的结局。
    (编者按:过云楼藏书现归于江苏凤凰出版集团。参见今日B10版文化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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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宗北斗董其昌   
                                               2012-06-27
                                                      作者:梁基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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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品
  今年香港佳士得春拍,古代书画行情并不被看好,很多事前估计能拍出天价的书画,都走低价成交。只有一幅《石渠宝笈》著录过的董其昌山水,以5000多万港币落槌,消息传出,连带中国嘉德的董其昌都全卖光了。
    董其昌生活在明代末年,约摸相当于万历到崇祯朝。在他生活的年代,他的名气犹如今日的张大千。他是一位杰出的书法家,画家,又是顶顶有名的收藏家和理论家。据说年轻时参加科举,因为字写得不好而落第,受到刺激的董其昌发奋练字,成名后骄傲地写道,“昔不如人,今不如我”。他的字远学王羲之父子,近学赵孟頫     ,确实功力十足。
    董病卒于崇祯初年。到了康熙年间,皇帝非常喜欢董的书法,下面的大臣纷纷搜集进贡,因为董字“玄宰”,与康熙的名字“玄烨”相重,所以传说署款“玄宰”的才侥幸留在民间。不过这也导致了坊间纷纷造假董其昌,其热闹正如今日仿造张大千一般。
    传世的假董其昌,从清初到晚清都有生产,而且水平也有高下之分,又以仿造其书法居多。水平好的,传说是养着几个乡间收买回来的小童,从小就让他们练习董其昌字帖,写到十五六岁,下笔就是董其昌。这种训练写出来的字,我也见过不少,间隔确实工稳,缺少的是董书中的那种老辣和生涩的味道,只有纯熟。
    鉴别董书的另外一项要点,是书法材料,一般而言,明末用的多数是光洁的绫,有时织有暗花纹,称为“版绫”,这种材料写的多数靠谱,写在纸本上的条幅就要小心。其次是印章颜色,晚明所用的印泥色薄但沉厚,清初仿制的多数厚实,印章风格也有不同,如果熟悉了晚明的官印,鉴别相对容易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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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音与粤讴
                                                          2012-08-26
                                       作者:   梁基永 文史研究者,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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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音与粤讴之研究》,梁培炽著,广东人民出版社2 0 12年3月版,95 .00元。


    近十年来,研究广东特色的粤调说唱渐渐进入学者的论文中,大学里面的研究者也多了年轻人的面孔。随着一班热心人士推广粤曲与粤乐,作为其中一部分的南音也多了不少粉丝,然而粤调之中的龙舟、粤讴等等精髓,却几成为绝响,这真是一件很可惜的事。
    传统的粤调说唱,大致分为木鱼歌、龙舟、南音、粤讴四种。其中南音最悠扬动听,而且已经融入了粤曲舞台之中,成为独白的一种方式,所以能留存到今天而不衰。与之相比,曲调单一的龙舟,木鱼,节奏拖沓的粤讴都零落殆尽,最后一代的龙舟艺人,已经在上世纪末叶离开人世。今日的研究者,殆可以说是进入了“子欲孝而亲不在”的境地,首开粤调说唱文学研究先河的专著,今日才重新翻印出现在我们面前,这就是梁培炽先生所著的《南音与粤讴之研究》。
    梁培炽先生早年师从史学名家罗香林教授,研究岭南文化和香港中西文化交流,曾应聘为香港大学亚洲研究中心研究员,是早期系统粤调说唱文学研究的学者之一。《南音与粤讴的研究》(以下简称《研究》)属稿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出版于1987年。在上世纪的七十、八十年代,香港虽然是经济高速发展时期,不过学术界对于岭南文化的研究却比较重视,香港政府并没有系统的拨款去推广“非遗”的做法,全凭民间和学术界的自发去保护和传承。当年红透省港的名宿还有几个硕果仅存的在世,如盲人歌者杜焕,他是最后一代的地水南音集大成者。梁氏利用自己在高校教学的便利,多次邀请这位歌者在大学和艺术场馆演出,使昔日只在街巷和堂会中献艺的民间歌者也登上讲坛。除此以外,公营机构如香港电台等,当年也有计划地录制了一批南音和粤调说唱的唱片,其中包括了最后一代“师娘”(女性职业唱者)演唱的粤讴,这几首仅存的粤讴录音后来成为今日学者和曲艺界研究这种说唱活化石的唯一参考资料。正是由于香港有梁培炽等一众热心人,粤调说唱的香火才能延续,至今不绝。
     《研究》之中的许多资料,来源于作者本人的收藏,这里值得说点题外的话。木鱼龙舟在晚清民国最辉煌时期,印行数量非常巨大,印书业的中心,道光到同治在东莞,同治到光绪初年转移到广州和佛山,广州一地则集中在今日光复路至太平路一带。延续时间最长名气最大的店铺,是广州的五桂堂,据说印行了上千种木鱼书。五桂堂广州老铺,位置在今日光复路与龙津路交界西南角,在1949年前便已经结业,而香港分店,一直营业到1970年代初才结束,可以说,香港一地对于各种传统文化都没有断绝,五桂堂能支持八十余年,真正与香港说唱共存亡。广东的图书馆,对于说唱史料一向不为重视,虽然在十余年前这些书籍价格低贱得出乎意外。笔者所知,广东只有省立中山图书馆和中山大学图书馆有较成系统的收藏,而在香港,港大所藏的木鱼书从数量和质量上,都胜于内地两馆,梁氏个人收藏的木鱼书数量也非常可观,相对于现在许多只会看微缩交卷的学者而言,他对于说唱文学和文献的爱好真是令人起敬。
    任何一种说唱,其延续和传扬,必定依赖名作,广东人熟悉南音,是因为有“凉风有信,秋月无边”的《客途秋恨》,然而就这首本名曲,其作者也一直扑朔迷离。由于古代习惯视小曲为俚鄙之作,文人墨客多数不会署名,又唱词中自称为缪艮所作,所以民间就将这首曲归入缪艮名下。缪艮是浙江人,来广东做幕僚,一个“新广州人”能写出这样的粤调小曲,本身就很值得怀疑。作者经过考据和采访后人,得出了此曲作者为晚清南海人叶瑞伯的结论,使悬案得以澄清。有趣的是,由于梁氏此书在内地流传不广,上世纪九十年代末,广东所出版的《岭南文学史》中,仍然将此曲作者归为缪氏。至于另一首流传很广的名作《何惠群叹五更》,梁氏也考出作者并非何惠群,这些经典考据现在已经被学界所接受了。
    梁先生现在定居美国旧金山,还在从事中国文化教学研究,此书的写作离现在接近四十年,终于由《岭南文库》重印并在广东出版。随着生活方式的改变,木鱼粤讴等说唱形式的日渐式微,是不可逆转的事实,此种文学往昔的辉煌,他日恐怕只能凭借纸上铅字的回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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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屋深灯照诗魂

作者:梁基永 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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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兆镛诗词集》,汪兆镛著,邓骏捷、陈业东编校,广东人民出版社2012年8月版,59 .00元。


梁基永 收藏家,广州


   是十二三年前,书店里还有几叠线装本,可以开架任意翻阅挑选的时间。广东近代的诗集、文集,偶尔都是能从古籍书店的架子上挑出一些的。路过北京路的店门,便喜欢走到架子旁边小立,从一堆集部的书中翻一下有没有新上架的旧书,经常影入眼中,又放回去的,便是汪兆镛先生的《雨屋深灯词集》和《微尚斋集》。薄薄的一册小线装铅印本,淡黄的线装得扎实平整,染作浅褐色的虎皮宣纸封面也显出昔日的考究,定价才五元一册,可是书店里大概是存了很不少,卖得很慢很慢,足足几年的光景,还是看到书堆里面雨屋深灯纤瘦的身影。
    终于书店里不再有开架任翻的线装书,连一册十余页的《雨屋深灯词》也在网上卖到五六百元的时候,《汪兆镛诗词集》的整理本出版了,可以告慰老太爷的是,这诗词集是澳门学者点校整理的,一个今日以他为荣的城市。


    一般人所知道的汪兆镛,因为他是汪精卫的哥哥,少有人再关心他所写的书、所填的词,更少有人提及他与弟弟完全相左的志趣。山阴汪氏从道光年间,落籍广东番禺,当时称为“捕属”,即今日户口归番禺管辖之意。山阴就是绍兴,出“师爷”的旺地,汪家确实出了不少师爷,汪兆镛的父亲汪,就是刘坤一的幕僚,当年颇有文名。汪兆镛早年也在岑春煊的幕下做过师爷,辛亥以后,他没有沾丝毫四弟精卫的光,避居澳门,不出任民国的官,甚至连广东的盐商请他出任盐政局长都不愿意做。


    澳门的遗民隐居生活清苦,当年的澳门不比广州,除了市面的冷清,还有朋辈基本都不在身边,汪兆镛的日子过得俨如隐士。只有张学华等老友偶尔来探望,才是他欣喜的光景。汪氏为什么选择的是偏僻的澳门而不是当年众多遗民选择的香港?这个问题我始终没有答案,从诗里面看,他也经常往来香港,却始终喜爱澳门的清冷,或许这种气氛更适合他的读书写作。


    汪兆镛笔下的澳门,俨然是避世的桃源,从他的诗题中,不难描画出当时这片孤悬海外的净土,是如何舒适写意:《丁丑七月,避地南湾,有烟水清旷之致,小楼面海,如舟湖山间,因榜曰“湖船颐”,姚叔约为作图,自题绝句八首》,《距澳门北八里白莲洞,泉石绝胜,洞前积水成潭,湛翠如碧玻璃,余名以“寒碧潭”》,他又关心澳门掌故,邻居掘地得一方嘉庆年间的墓碑,他都跑去摩挲考证,说这里百余年前如何如何。如同中国传统的士大夫,他喜欢徜徉山水,澳门没有大山,多的却是小山坡,他所隐居的南湾背后新修马路,掘出一汪泉水,汪兆镛发现了,如同得宝,因为泉流“味清而醇,不溢不涸”,他命名为“君子泉”又赋诗一首,至今澳门妈阁后山上,还留有汪兆镛和张学华同游的题名石刻。今日提到澳门近代文化史,汪兆镛的名字已经熠熠生辉,澳门虽然有四百余年历史,然而真正热心澳门文献并且长期居住的名家并不多,汪氏写澳门的作品不论在数量还是质量上,都是上乘的,真可以算得上是近代澳门第一诗人。


    汪兆镛的诗词,不仅记载的是澳门的近代风物,也可以作一部广东近代史来读。如同古代的文人,遇有国事家事,山水胜迹,值得记载的,汪都会写诗词记录下来。他写词,喜欢带小序,读之如晚明小品,如《蝶恋花》序:


    粤秀山木绵和榆生,广州北城跨山,山多红绵,暮春花时,照耀雌堞间,伟丽绝胜。闻之山中人,云二十年来林壑移贸,非复承平日风景。余亦颓疴偃蹇,键户罕出,倚竹答响,为之怃然。


    唱和的“榆生”就是近代著名词学家龙榆生,小序几乎比词还要长,令读者对越秀山的红棉景色神往不置。我们要留心词序中的“粤秀山”,“红绵”都用古体,见证了作者作为文化守护人的本色。


    汪兆镛作品中,回忆与惋惜的灰色是诗词的主调,即使是写广州城外南汉苑中盛开的并蒂莲花,其境界也带感伤。诗集中,哀悼前辈与友人篇目更触目可见。作为一个社会剧变中的“为此种文化所化之人”(借陈寅恪语),他的内心是痛苦的,诗人的本色又偏使他不能已于唱咏。读罢诗集,掩卷还仿佛看到雨屋深灯下,作者深蹇双眉、苦吟不辍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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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水一样的清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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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梁基永 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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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粤韵清音》,钟哲平著,广东教育出版社2013年7月版,32.00元。


         梁基永 学者,广州
    拿到钟哲平的《粤韵清音》,却没有想立刻打开看。我是在想,她会怎么样去写,写这个她心爱又惋惜的行当。一年多来,她写得开心,写得痛心。写一种行将消失的行当,她会怎样去说这隐隐的痛?
    但凡一种文化消亡之际,为此种文化所化之人,必感痛苦。这是一句近二十年来,被读书人用滥了的话。细细想来,近百年间,什么文化不是逐渐消亡。哪怕近十年、二十年,重新要恢复的一些“非遗”,大半也是苟延残喘,除了昆曲、古琴这些稍稍和高雅沾点边的门类之外,其他的民间艺术,大部分处于自生而渐灭状态。广府的说唱,走的便也是这条路子。
    一部介绍非遗的书,之所以分出高下,是看作者对这一门类的热爱。钟哲平对说唱的爱好,是行家一般。她来我书房看木鱼书,书目内容,比我还要熟练;她去东莞走访杨宝霖老师,连东莞话都不懂,却足足听了好几节的东莞木鱼讲座;冒着顺德夏天的大雨,她去买舟逢简水乡,只为了在雨中听老艄公说村里面曾经一度流行的木鱼歌者故事。
   广府的说唱,与中国各地的民间说唱一样,在读书上学尚未成为风气的古代和近代,都是市井妇孺们认识社会认识历史的重要手段。即使不认字的妇人,都能完整唱完一部《背解红罗》或者《玉龙太子》;就是广府富贵人家,红白宴会里面,也都请两三个歌者来唱堂会,听一曲《客途秋恨》,余音绕梁。作者书里面说到的一个故事,非常有代表性:东莞有位热心收集木鱼歌的张某,有次路过乡间,隐约听到老屋中有人唱《花笺记》,循声推门,是一老妇人在独唱,其声幽怨,唱罢一段,张欲请教,老妇不答,复唱如故。如是者一小时,有邻屋客进门,对张说,你不用问了,她已老年痴呆,不懂你说什么。
    今日,唱南音木鱼者,亦颇多“失常”之辈。书里面写到的香港唐健垣即其中一例。这位留学美国的民俗音乐学博士,却一直在香港推广地水南音艺术。南音之中,走街串巷演唱的称为“地水”,为低俗之意。老唐经常自嘲是有毛病的人,去推广这些逐渐失传的南音,烧了一百多万的资金,“换来我自己学会了许多失传的曲子”,这些曲子还有人能继承下去吗?不知道,老唐自己也不知道,他的讲座从香港开到广州,开到珠三角各地,听热闹的人多,真正学的人却极少。
    南音木鱼缠绕在广府人的生活中,如同陈皮姜葱一样,调节口味,又不可或缺。即使今日已经不再流行,仍然有它的生命力。君不见哥哥张国荣在演唱会上仍低唱一曲《客途秋恨》,王家卫《一代宗师》里让张智霖唱一曲《叹五更》,于是粤调古韵便弥漫在影院之中。本书作者讲述一个个南音木鱼的故事,带着温润的唱腔口吻,娓娓道来,让不懂粤语的读者也能看懂。
    逢简水乡,昔日是龙舟木鱼盛行之地,今天已没有多少人会唱木鱼。流传了四百多年的歌声,如夏日广东水乡的雨滴一样,在发烫的泥土上一下便会散去无踪,真成了“地水”。不管怎样推广,它的颓势,总是不可补救地愈发沉重,还有多少像唐健垣一样的痴人去以身家宣扬、像本书作者一样用感情来渲染?真是未知之数。或许我们能做的,只是为未来囤积一点史料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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