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秋收大忙开始了。
满垄的稻田好象一夜之间就熟透了。一串串金黄的稻谷沉甸甸地低下了头,在强劲的北风中很容易倒伏造成损失,因此抢收成为最紧急的任务。生产队决定每天凌晨三点钟开工,全力以赴投入收割。我们所有知青都义不容辞地加入了秋收的战斗。
生产队的收割小组基本上是按照家庭来划分劳作的。我们被分配到不同的家庭小组,和农民一起劳动。我和妹妹分到了松满家。松满是退伍军人,在大队小学任民办老师,他的老婆金凤是宣传队的金嗓子,如今为了支援秋收都回来参加劳动了。他们夫妻让我们割稻子,他们干打禾的重活。在读书的时候学校是组织过我们去参加农忙劳动的,所以割稻子难不倒我。我飞快地割着,整齐的禾把排列在我的身后,在冬天的气候中身体也暖烘烘的。秋收时稻田的水是排干的,土地晒硬了,累了可以蹲着割,还可以坐在禾把上偷偷懒,倒也还好的。松满握着禾把使劲地向禾桶里甩,把稻谷打下来。“蓬、蓬”的响声在田野上此起彼伏。冬天的清晨雾沉沉的,露水依附在谷子上,湿漉漉的。当太阳懒洋洋地升起来,禾桶里已经装了满满的一桶谷子,松满夫妻就把它们装在箩筐里,挑回生产队的晒谷场。
过了几天,我们也尝试着挑谷子了。后来生产队给我们买了新禾桶,我们就独立作业了。 午饭是生产队集中开饭,临时的伙夫把饭菜用大箩筐挑到田头,社员们就地围成一圈在吃。菜有萝卜啊,大白菜啊,猪肉等。我们又累又饿的觉得饭菜特别的香。吃完了休息一会儿,我们把刚割下的禾秆铺在田埂上,躺在上边伸伸懒腰。太阳晒得我们眯着眼睛,闻着稻草的清香,觉得很舒服了。
我们最不习惯的是半夜三点钟起来。我们没有钟表,不知道具体的时间。晚上收工煮饭吃了,洗完澡应该有九点多了吧。我们躺在床上,腰酸腿疼的,连转身的力气也没有。睡梦中我的手和肩膀还一抽一搐的,似乎还在打禾,实际上是疲劳过度了。朦胧之中好象听见了“蓬、蓬”的响声,是到了开工的时间了吗?我艰难地睁开眼睛,用力撑起身体,把妹妹摇醒。我们拿起镰刀和箩筐,摸黑去到田野。有时的确是迟到了,有时却是太早了,静悄悄的四野还没有一个人影,只有天上的寒星在向着我们眨眼睛。
我们写信给妈妈,告诉她我们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有一个闹钟。
生产队给我们买的禾桶是松树木造的,很重。我们很费劲才可以把它抬起来,当桶里装着谷子的时候,要移动它就真是要使出吃奶的力气了。我们姐妹两个使用它,收获了一块又一块的稻子。瑞伯家里劳动力多,都挤在一个禾桶干活,他就让儿子树根来和我们一起干。从此挑禾桶和担谷子的重活皆是树根抢着做了,我们才轻松一点。
别以为割稻子是体力劳动,有力气就行,其实也是有技术要求的。除了我们已经掌握的怎样拿镰刀才可以割得快又不会割伤手外,连扎禾秆也需要学。打干净谷子的禾秆要用几条秆把它们扎紧,然后把秆束散开放稳,象一个小人儿一样放在田里晒干做燃料。我们就叫它“秆仔人”。这个我学了三天才及格了。还有是禾把的大小,起初我们没有规律,大小不一,后来在农民的指导下,我们才知道需要根据打禾人的手的大小而放多大的禾把。后来我锻炼到左手的每个指缝都可以夹着禾棵,无论多大的手只要割两手的禾棵就可以组成满意的禾把啦。
生产队长每天巡逻各个小组,检查工作质量。他要求大家在禾桶口放置一只小竹箕,盛装禾桶射出来的谷粒,每天大约有七、八斤吧,保证颗粒归仓。我真实地体会到了“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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