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嘉嘉 于 2013-6-12 23:56 编辑
香与臭——记中学生活中沧桑往事
莫依慈
1963年入读一中后,大环境如火如荼。学雷锋热火朝天,大人们“四清”,我们 学毛选背语录老三篇等政治号召吹起号角一波又一波。师生们除了文化基础知识之外,紧跟时代步伐,认可当年的是非观和价值观。本来满街的红男绿女,飞机挞丶爆炸装丶腊肠裤丶辣椒鞋。经济起飞又多元化的香港毗邻着,飞一般就传到广州来。当年我们一丈三尺六,日用副食主食配给制周身票证,主妇们人人焦头烂额。香港的生活水平一下子超我们几十年,普罗大众穿衣都追潮流,穿几个月8成新就不要了,大包小包寄回来接济亲友,成为雪中炭。这些盛开的衣服“百花” 挟资本主义的香风臭气在大街上天天成燎原之势,明明是普罗大众的“二摊”, 却成了要击溃的资产阶级思潮。一中站在前线,向此思潮冲锋并移风易俗,组轵这些红小苗去痛击资产阶级,誓用臭灭香。
我们在曾繁光老师的带领下,与清粪工人一齐上班去清粪。这行当肯定消失了30年以上,40岁以下的人不知所云肯定又去网查一通才相信。当年广州西门口及西关众多的陋巷旧屋区,没有私厕只有简陋的公厕,家家晚上要“排毒” 都使用一个叫“屎塔” 的粗陶器皿。毎晚约9时前轰轰响着俗称“坦克” 的粪车声,由清粪工拉着挨家去清倒。臭气填满了大街小巷,空气不流通的横街窄巷,臭成“毒气室” 一样。街坊久而不闻其臭,美其名曰:夜香。当年清粪工人的保护措施很原始,只用布围裙布帽布袖套和手套,橡胶的也未普及。但曾老师要求我们以敢死队一样的精神向资产阶级思想发起总攻,不用任何保护措施去清粪。沉重的屎塔圆溜溜滑潺潺,我们个子小力气弱,没有工作经验,不会巧用力巧用窍门自保,于是两手脸头发脚衣服都溅满排泄物。当年洗衣肥皂冲凉香皂都定量购买,收工回来不间断肥皂香皂洗手五遍,臭味不退,指甲缝藏得深哇!衣服打三遍肥皂漂十遍晒几天仍无法接受。最要命在冬天,11点后收工回校,门卫见我们立即吐口水,北风割脸自来水冰凉,发着抖臭哄哄洗一洗上床,被窝也传染了。周六晚去参与,草草洗了睡周日回家,走在人多处别人闪避,不敢坐公交惹人嫌,走路回家50分钟,整一人肉臭豆腐。累得迈不动步才到家,马上一趟趟用热水冲凉烫衣裤。尽管如此,心却十足红彤彤,相信经过这洗礼,自己的灵魂漂净了境界高了人格高尚了很多,对一切有交待了,一如祥林嫂捐了门槛一样。
这一上了纸媒体和收音机的事迹,我觉得一中校史应隆重记住它。回想这事,当年的单纯和勇气,服从和忠心,听党话真是无条件无私心。也有点运气,这些高污秽高传染的排泄物多么危险,倘惹遇上如今的“沙士”“ 手足口”“ H?N?”。。。。。。诸如此类凶猛高致病高致疫的病魔而使学生大幅倒下,作为班主任的曾老师情何以堪?不过终于人人够运,而曾老师如今也与马克思捉棋饮茶了。作为他曾经的学生,也只是记录事件而已。
让人欣慰的是,如今“香”“ 臭” 已归于理性地判断,回到亘古的与“丑”“ 美” 一道成为普世的核心价值观的原点。当年一群小少年的无谓付出,早已东流而去,师妹师弟们再也不至于重陷迷惘重蹈复辙了。
2013.6.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