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东湖两路一幢普通住宅的一楼,小庭院别致雅静,池鱼戏水,屋内有满洲格窗,堆满古籍字画的酸枝木桌椅,还有一架看似经常被主人摩挲的钢琴……这里远离西关的麻石小巷却也显出一些西关大屋的味道来。回忆当年祖辈一掷千金豪气十足地在两关盖起连片大屋,他平静如常。
陶瓷梁,永远的传说
梁基永是广州晒关名噪一时的“瓷器梁”梁大镛的第七代孙。
当年梁大镛在两关做了两年轰动的大事,一是清代道光年间,邻居家一场大火,将英国商人暂存在粱家仓库里的陶瓷烧毁。梁家慷慨赔偿了全部损失,店主梁大镛的仁义,征服了外国商人,“陶瓷梁”从此响彻西关;二是梁大镛发家后,在两关为每个儿子都买地盖了一间大屋,而他自己住的是最大的一间,被称为“梁资政第”,超过2000平方米。
梁大镛所设的“五常”、“缙成”两商号,是当时两关最大的陶瓷店,积资过百万两白银,成为广州巨富。
家族的荣誉和光辉最后变为家谱上的名字,当年轰动的大事也只剩坊间留下的一串惊叹,住了七代人的祖屋20世纪80年代拆除了,2000多平方米的大屋定格成为模型陈列在荔湾博物馆。
到了梁大镛的第七代孙梁基永手上,也只有唯一一件当年刻着“五常”商号标识的瓷器——一对莲子罐还证明着“陶瓷梁”曾经存在过。而这,还是梁基永从其它地方寻得来的。
大家庭的幸福感
梁大镛在广州和香港购置了很多地产,靠着租金,子孙们生活得富足安逸。他生前并不主张子孙从商,反而鼓励他们读书。
到梁基永的祖父时,家族中经商的入已极少。用梁基永的话说,不做生意,靠着家底,舞文弄墨却也生活得很好。所以他的祖父梁建志当年就酷爱音乐,家里有两位白俄罗斯钢琴老师。梁建志后在香港学习西洋音乐,上世纪五十年代,他甚至还和亲朋戚友在西关成立了岭南轻音乐团。梁基永从小跟姑婆学习钢琴,如果不是最后转而研习古典文献,一定是一位很好的钢琴家。
梁基永出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他并没有住过西关大屋,记忆中的西关有的是父亲的温和儒雅,满屋酸枝家具和古玩。印象最深的是家中的一位保姆:她永远穿着一条肩带交叉的围裙,扎着麻花辫在校门口接他放学。
梁基永还记得。西关人家保姆其实很多是当时有钱人家从顺德请回来的厨娘,因为大户人家对吃都比较挑剔。特意去请顺德的做菜师傅,他们有的是世代跟随主人家,俨然一分子,却又从不会僭越主人家一步。
梁基永说,如今,西关留给人们的似乎就只有美食了。这也难怪,当年西关大户人家90%以上都从顺德请厨娘,如果在西关做餐饮不好,肯定是难以为继的,这也是为什么西关至今还保留着那么多老字号的原因了。梁基永笑言自己才三十几岁却已开始怀旧的,但怀旧不是守旧,而是回味一种幸福,这种幸福也来自于大家庭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大少的诗人情怀
如今,梁基永在广东卫视“盛世话收藏”栏目做主持,并在中山大学文献所攻读博士。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他在电视台做主持谈笑风生,他与社会名流鸿儒大家高谈阔论,他对于岭南文化藏品的收藏已在广东地区顶尖,但他拒绝被称为收藏家,他说自己不想成名成家。“那你喜欢别人叫你西关大少?”梁基永想想笑了:“我本来就是西关遗少啊!” i
也许是天性,也许是从小耳濡目染,梁基永从小就表现出对古玩字画的极大兴趣,读高中时,他就常到天光墟(现在的文昌路一带)去淘宝,天亮了集市散了就去上学。当时最大一宗买卖是他拿着父亲给的零花钱,买了一件400多元的古玩,作为世家子弟,自小所见不少古玩,鉴赏能力自然起点较高。
虽然出身大户,自小家教甚严,梁基永坦言,家教对一些很细微的东西都很注意。比如从小都要学习怎么规范地拿筷子,把手握成拳头是不让上饭桌的。“那你会对你的孩子有要求吗?”“当然不会,两关人家原本就非常开明开化,但可能跟我们祖辈一样,在个人修为上我会要求得比较高些。”
或许“瓷器梁”梁大镛当年期望子孙不为利往做个读书人的理想在梁基永身上得到很好的践行,今天,梁基永收藏了一屋子的陶瓷、扇面、地图,他还写诗作画,出书立说,生活中保持着西关少爷的倜傥雅致,也许,这正是当年梁大镛那位西关老爷向往的理想生活吧。
梁基永先生是90年代1中毕业生,具体年份不详。我是从赖润华老师口中得知的。这是梁基永先生新浪微博http://t.sina.com.cn/liangjiyong
“无巧不成书”的收藏情缘
谈到自己的收藏经历,梁基永非常快乐,他完全陶醉在对这些东西的热爱里, 称其为“另类的收藏家”并不为过,而且,他在收藏这些古玩的过程中充满了种种难忘的机缘巧合。在粤西罗定,经研究所一位老师介绍,他去一位出自书香门第老先生家里去收购古玩。应老师尽量照顾的要求,高价收购了一些字画。买后,那位八十余岁的老先生另赠送两份祖先诗集的复印件。梁基永回去之后经过整理,出资刊印,不但聘请名师为之写序宣传,送到各图书馆,而且还回寄给老人一份,让其深受感动,于是与他建立了长期的真挚友谊。有一次,那位老人写信邀请他去观看家里的一把古琴。因酷爱古琴,梁基永甚是激动,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老人从阁楼里取出一把很破旧的古琴,上面还沾满了泥巴,梁基永掏出身上仅带的万余元立刻买了下来。回到旅馆,经过擦洗干净,他发现这张古琴与广州有不寻常的渊源,是在同治年间重修“六榕塔”时取塔上一段北宋时期的木头精制而成,非常有意义,跟广州很有缘分。后来,他从那位老先生口里得知,这张琴是由当时广州有名的古琴家李息斋做的,经六榕寺的住持勤安和尚转送给老先生的曾祖父,并且一直保留在那个小县城里。巧合的是,后来研究所的老师主编了广东清代学者的陈醴的文集,在里面的一篇文章中梁基永居然发现,中山大学也收藏了一张同样出自李息斋之手的古琴。真可谓“无巧不成书”。他去找图书馆的师姐帮助借琴,找来之后,竟发现中山大学收藏的那张琴后刻字记载重修六榕塔的事,大意说当时拆下来的木头至少做了两张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经过一百多年的漫长等待,同一段古木制作的琴居然先后在不同的地方,由梁基永的“无巧不成书”的收藏机缘—冥冥之中的一种不可思议的缘分—重新聚合在一起。
这次百年难遇的收藏情缘,使梁基永铭记于心,甚至准备写论文把这个故事记录。他说古琴的价值贵重,约十万以上,但收藏的意义更深远,因为广东历史上由本土人做的古琴保存下来的很少很少,远不像江南那么多,并且古人公认的做琴最好的材料是寺院里的树木,因为这些木头天天亲近袅袅香烟,听尽钟鼓纯净之声,并与之遥遥相应,弹奏出来深有韵味。他收购的这把古琴已经变成了暗红色,略显沧桑感,但难得之处在于其音质完好。
链接本论坛2012-2-22 主题:
"西关遗少"凝神抚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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